产业信息速递：芯片的意外赢家，人才缺口60000人

15 年前，出生于登嘉楼的Salleh Ahmad 博士在马来西亚找不到符合其资格的工作。2009 年，他刚从法国顶级工程学院 ESIEE Paris 毕业，获得微电子工程学位，并希望为航空航天领域设计微芯片。

相反，他留在巴黎，为法国国家核与粒子物理研究所下属的研究单位 Laboratoire de l'Accelerateur Lineaire 工作。2012 年，他转而加入微芯片制造商 Weeroc，继续自己的职业生涯，同时在巴黎第十一大学攻读天体物理学博士学位。

现在，萨利赫博士回到马来西亚，担任 Weeroc 的首席技术官，负责在雪兰莪州集成电路 (IC) 设计园区设立办事处。该工厂位于吉隆坡以南 20 公里的郊区蒲种，是马来西亚提升半导体价值链雄心的先行者。

萨利赫博士告诉《海峡时报》：“马来西亚是一个不错的选择，因为其行业前景光明，政府激励措施周到，而且经商成本低廉。”

2022年，Weeroc赢得了欧洲航天局的招标，与空中客车防务与航天公司合作，领导欧洲电信卫星平台的微芯片项目。Salleh博士说，蒲种的团队将逐步融入这个项目。

萨利赫博士是为马来西亚芯片行业发展提供人才的海归之一。

马来西亚半导体行业协会 (MSIA) 主席黄秀海表示，芯片行业除了现有的约 90,000 名工程师外，还需要 60,000 名工程师。

马来西亚的宏伟目标在于通过三管齐下的计划来吸引和培训人才，即招募、留住和回国人员。即聘请必要的工程师、留住现有人才以及鼓励在国外工作的马来西亚工程师回国。

人才库是推动马来西亚芯片行业蓬勃发展的关键，该行业价值 5754.5 亿令吉（1740 亿新元），占全球出口的 7%。马来西亚的目标是到 2030 年将这一数字翻一番，达到 1.2 万亿令吉，占全球出口的 15%。

马来西亚的半导体中心槟城已经拥有英特尔和英飞凌等大公司。但该国的目标是从传统的封装和测试服务优势转向高价值的无晶圆厂制造和 IC 设计，从而在全球半导体供应链中占据一席之地——预计到 2030 年，全球半导体供应链的价值将超过 1 万亿美元（1.3 万亿新元）。

例如，Weeroc 计划在 2025 年第一季度向其雪兰莪办事处投资 2000 万令吉。该公司计划雇用 5 名法国高级管理人员和 11 名马来西亚工程师，并最终在未来五年内扩大到 100 名员工。

雪兰莪州投资行政议员黄斯汉表示，蒲种集成芯片设计中心于 8 月正式启用，被誉为东南亚最大的中心，需要多达 400 名本地工程师，其中 60 名已被主力租户和相关合作伙伴聘用。

“主要租户 MaiStorage 已在园区设立了办事处。之前在台湾新竹科技园工作的五名马来西亚人已返回，领导和指导当地员工成为合格的 IC 设计师，”他告诉 ST。

黄先生补充道，除了为回国人才提供合适的职业发展平台外，蒲种芯片设计中心还为应届工程毕业生提供高达 6,000 令吉的诱人起薪。

相比之下，2023 年第三季度的全国平均月薪为 2,600 令吉：雪兰莪、吉隆坡和槟城分别为 2,900 令吉、3,900 令吉和 2,645 令吉。马来西亚统计局没有提供特定电气和电气工程职业的薪资数据。

在台湾和法国，工程学毕业生的月薪分别可达到 9,000 令吉和 17,000 令吉，但他们至少必须拥有相关的硕士学位。

当被问及新加坡等外国通过提供更高工资来招聘人才的优势时，雪兰莪州议员黄先生说：“我们不能把新加坡当作竞争对手，而应该将其视为你们供应链的补充。我们的经营成本低于新加坡。

“并非每个人才都在为最高薪水而奋斗，也并非每个人才都习惯了快节奏的新加坡社会。但他们想要更好的生活质量，所以蒲种是合适的地方。”

随着全球巨头将其业务和人力转移到东南亚以实现供应链多元化，马来西亚的芯片行业受益于中美竞争。

群联电子马来西亚联合创始人潘建成 (Pua Khein Seng) 表示，通过在雪兰莪州设立工厂，MaiStorage（台湾芯片设计公司群联电子旗下一家价值 1 亿令吉的子公司）可能会引发大批工人涌入马来西亚。

“有 100 多名驻台马来西亚工程师可能想回国……2023 年底，我几乎决定在越南开设新办事处。但这不是我的家乡。我相信马来西亚更方便，尽管其产出效率低于台湾，”他告诉 ST。

如果马来西亚的 IC 设计行业真的起飞，Pua 先生估计 MaiStorage 将需要至少 500 名工程师来满足其运营需求。

槟城首席部长曹观友对被称为“东方硅谷”的北部岛州表示乐观，认为该州将能够吸引和留住人才。

“马来西亚有 30 多家 IC 设计公司，其中 28 家自豪地落户槟城。事实上，这里的人才库已经建立起来了，”他告诉 ST，并补充说，其首都乔治城正在推出一项名为“槟城硅片设计 @5km+”的新计划，以吸引、聘用和提升重要人才的技能。

马来西亚芯片业协会的黄先生表示，在过去五十年左右的时间里，芯片行业已经形成了强大的生态系统，以留住必要的人才，并提供优厚的薪酬、良好的工作前景和工作与生活的平衡。

“大部分人才都在槟城。Oppstar、SkyeChip和 Infinecs 等本地大公司以及 AMD 和英特尔等全球公司已雇用了 7,000 多名工程师，”他告诉 ST。

德国最大的半导体制造商英飞凌科技在槟城拥有超过500名员工，由于更好的职业前景和持续的培训，其员工流失率是槟城芯片行业最低的。

英飞凌技术与研发高级副总裁 Raj Kumar 博士向 ST 表示：“在电气和电子行业的北部地区，员工流失率约为 10% 至 15%。我们的员工流失率为5%，这被认为是非常健康的。”

马来西亚：中美芯片战的意外赢家

一家中国公司在附近开业后不久，马来西亚合同制造商 Kemikon 的员工走出工厂时发现他们的汽车挡风玻璃上粘着几张纸。

传单来自苏州的竞争对手丰实金属科技，该公司经营的也是半导体设备制造领域。他们承诺工资比市场价高出 30%，还有其他“独特机会”，包括海外旅行和免费餐饮。

过去 18 个月，有数十家公司在槟城设立或扩张业务，凤狮就是其中之一。槟城位于马来西亚北部，以其海滩、各式美食和悠闲氛围而闻名。其他入驻的还包括美国芯片巨头美光和英特尔，以及欧洲半导体公司 AMS、欧司朗和英飞凌。

当世界各地的企业寻求中国的后盾以保护自己免受地缘政治干扰时（即所谓的“中国加一”战略），马来西亚正成为一个令人意外的投资目的地。

该公司在半导体制造供应链的“后端”拥有 50 年的历史：封装、组装和测试芯片。但它雄心勃勃，希望进入价值 5200 亿美元（6930 亿新元）的全球产业的前端，该产业为从电视到智能手机和电动汽车等所有产品提供动力。这包括晶圆制造和集成电路设计等高价值活动。

行业组织表示，美国对中国技术（尤其是芯片制造）的限制不断扩大，这是中立的马来西亚具有吸引力的一个关键原因。美国正在与中国争夺全球技术霸权，并获得了欧洲和亚洲盟友的支持，因为它限制向其地缘政治对手销售最先进的芯片和制造设备。

“这是一股热潮。不仅仅是中国公司（在槟城设立公司），还有韩国公司、日本公司和西方公司，”Kemikon 首席执行官马塞尔·威斯默(Marcel Wismer) 表示。“所有这些都与中美之间的科技战有关。”

Kemikon 为美国 Lam Research 和 Applied Materials 等客户制造机器框架等零部件。Wismer 先生说，冯氏并不是唯一一家试图挖走其员工的中国公司。

他补充说，由于美国的限制，西方主要半导体设备制造商无法向中国出售其最先进的设备。“但另一方面，所有这些制造商都从中国公司采购零部件，”他解释道。

“因此他们告诉供应商：如果你们不搬出（中国），我们就必须找到新的供应商。中国公司因此被迫搬迁或扩张到东南亚等地，以免失去业务。这就是槟城的优势所在。”

投资蓬勃发展。2023 年，该州吸引了601 亿令吉（171 亿新元）的外国直接投资，超过了2013 年至 2020 年的总和。

马来西亚总理安瓦尔·易卜拉欣在接受英国《金融时报》采访时表示，将马来西亚的半导体产业和劳动力发展为这种更高价值的制造业是一个“关键目标”。

他一边看着槟城的一间工厂车间，一边说马来西亚正处于“一个非常关键的时刻，一个与历史背道而驰的时刻”。作为槟城本地人，他承认自己对槟城的繁荣感到自豪。

但这种说法也存在明显的弱点，包括严重的人才短缺，以及未能打造出能够吸引其他企业入驻的国内半导体龙头企业。

另一个是政治。华盛顿已经对吉隆坡施加压力，要求其在 2022 年上任的拿督斯里安瓦尔领导下“向北京倾斜” 。美国是马来西亚外国直接投资的最大贡献者，可能会进一步打击中国技术；一些分析师和行业团体担心，这可能会限制大量中国新公司在马来西亚生产的产品和设备。

但美国银行驻马来西亚执行官高塔姆·蓬塔姆贝卡尔 (Gautam Puntambekar) 表示，“当你谈论半导体时，马来西亚总是会被提及”。

他表示：“来自中国的供应链多元化仍然是企业关注的重点。”他补充说，这一进程只会在2024 年大选前加速，并使槟城“成为目前亚洲最有趣的地方之一”。

1972 年，槟城一片泥泞的稻田成为英特尔在美国以外的第一家生产基地。受新自由贸易区和马六甲海峡繁忙航运港口的吸引，英特尔、AMD、瑞萨（前身为日立）、是德科技（前身为惠普）和其他几家跨国科技公司成为当时被称为“东方硅谷”的先驱。

马来西亚已成为芯片封装、组装和测试领域的一台运转良好的机器，直到最近，它还被认为是半导体制造供应链中一个相当低端、劳动密集型但必不可少的环节。

中国已经是全球第六大半导体出口国，占据全球半导体封装、组装和测试市场的 13%。每年美国 20% 的半导体进口都来自中国，超过台湾、日本或韩国。但直到现在，中国还没有太多的催化剂来推动其向半导体价值链上游迈进。

电动汽车和人工智能等领域对高性能芯片的需求意味着所谓的先进封装（将芯片连接到电路板并保护芯片免受污染）被视为提高性能的关键。以前劳动力密集的工艺现在通常在高度自动化的工厂中进行。

英特尔是全球营收最高的芯片制造商，该公司正在马来西亚投资 70 亿美元建设新工厂，其中包括一个预计于 2024 年下半年完工的“3D”先进封装工厂。这种尖端技术将芯片堆叠在一起以提高性能。

英特尔还在槟城边境的居林建设另一家芯片组装和测试工厂。英特尔驻槟城副总裁 Eric Chan 表示：“我们的组装、测试、设计（现在）和先进封装部门的员工人数从 100 人增加到 15,000 人。”他表示，马来西亚现有的芯片生态系统、连通性和基础设施是吸引英特尔的部分原因。

美光和德国的英飞凌也处于扩张模式。总部位于美国的美光于 2023 年在槟城启动了其第二家装配和测试工厂，而德国工程集团西门子的子公司英飞凌表示，将在未来五年内斥资高达 54 亿美元进行扩张。该公司正在建设世界上最大的碳化硅芯片生产基地，该芯片被电动汽车制造商广泛使用。

驻槟城的 AMS Osram 高管David Lacey 表示，供应链多元化始于疫情，但“地缘政治（背景）促使人们寻找替代地点和来源”。这家总部位于瑞士的电子集团是首批在槟城设立业务的海外公司之一，目前仍在槟城投资。

马来西亚投资、贸易及工业部部长、2 月份成立的国家半导体工作组主席 Tengku Zafrul Aziz 表示，他对槟城工厂生产效率和自动化程度的提高感到惊讶。“我现在去（美国），制造芯片所用的机器和工具都来自马来西亚。”

这对初创企业有连锁反应。Oppstar 是马来西亚少数几家专门从事集成电路设计（供应链前端）的公司之一，该公司于 2023 年在吉隆坡证券交易所上市。

联合创始人陈俊杰表示，马来西亚拥有“黄金机会”。“我认为，在未来 10 多年里，我们将看到更多的活动，因为（中美）贸易战导致效率低下。”

投资热潮甚至让槟城亲商政府措手不及。安瓦尔先生在农历新年期间到访，恰逢又一个工业区举行奠基仪式，以满足日益增长的需求。

槟城政府拥有该州大部分土地，这对其国库来说是个福音。州政府的非盈利机构InvestPenang 的首席执行官拿督 Loo Lee Lian 表示，由于土地紧张，该组织不得不“更加谨慎地”选择入驻者。开发项目已经蔓延到邻近的吉打州和霹雳州。

房地产咨询公司 Knight Frank Penang 的执行董事 Mark Saw 表示，工业用地价格已从 2022 年的每平方英尺约 50 令吉上涨至每平方英尺 85 令吉。Knight Frank 表示，在东南亚，2023 年上半年槟城的住宅物业价格涨幅仅次于昂贵的城市国家新加坡。

交通堵塞已成为常态；美光马来西亚副总裁 Ramu Iyer 开玩笑说，尽管他住的地方离工厂只有 14 公里，但他每天回家路上还是要花一个小时的时间在路上。

该国的工程人员短缺问题也愈发严重。贸易部长 Datuk Seri Zafrul 表示，仅电气和电子行业就需要 50,000 名工程师，但每年只有 5,000 名工程专业学生毕业——其中许多人越过长堤来到新加坡，在那里他们的薪水要高得多。工程专业工资，尤其是刚毕业的毕业生的工资，仍然低于马来西亚大多数其他专业领域的工资，专家表示，马来西亚缺乏进入供应链前端所必需的专业知识。

拿督陈永基 (Datuk Tan Eng Kee) 的马来西亚上市工厂自动化设备专家 Greatech Technology 接待了安瓦尔先生访问槟城。他表示，政府需要“更加专注于”培养本地领军企业并提高工资。“在台湾和韩国，他们为能为台积电、和硕或三星等本土企业工作而感到自豪，”这位首席执行官说。

从历史上看，马来西亚缺乏政治意愿来提供有针对性的激励措施，以吸引最大的半导体公司建立资本密集型的制造厂，即晶圆厂，而且马来西亚也没有像台湾台积电这样的半导体行业国家冠军企业。

安瓦尔是马来西亚五年来的第五任总理，他承认，在上世纪七八十年代半导体行业繁荣发展后，自己在推动半导体行业发展方面有些“自满”。但随着安瓦尔专注于振兴经济，半导体行业现在已成为其工业计划的重点目标。

他说，许多全球补贴都过高，但他已告诉贸易部要研究其他国家提供的补贴，以保持竞争力。“我们获得了足够的投资。我来这里（槟城）是为了开设一个新（站点），”他补充道。

这很大程度上要归功于槟城新参与者的崛起：中国公司。

槟城投资局的卢女士表示，自从美国特朗普政府开始对中国技术实施贸易限制，尤其是现任美国总统乔·拜登进一步加强限制以来，槟城开始受到丰实等大陆集团的兴趣。

她表示，其中许多公司都有全球供应商或西方客户，以对冲美国进一步的限制。InvestPenang 估计，目前槟城有 55 家大陆公司从事制造业，主要是半导体行业。相比之下，在美国开始打击之前，只有 16 家。

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中国公司驻香港分析师表示，美国目前对先进芯片封装服务的限制并不适用，但中国企业担心未来可能受到限制。这位分析师补充说，一些企业正通过与马来西亚公司合作组装部分高端芯片来降低风险。

前华为子公司 xFusion 正与当地运营商 NationGate 合作，在槟城生产图形处理单元服务器。在某些情况下，中国和美国公司甚至会合作。封装和测试公司通富微电子于 2022 年与美国集团 AMD 合作扩建了其槟城工厂。

马来西亚半导体行业协会（MSIA）会长拿督斯里黄秀海补充道：“当原产国变为马来西亚这样的地方时，我从公司了解到，某些产品还可以避免美国对中国征收的关税。”

韩国 Simmtech 公司是一家生产集成电路蚀刻基板的公司，该公司于 2022 年在槟城开设了一家新的先进制造工厂，并在几个月内宣布将加快该工厂的扩建。一位熟悉该公司运营情况的人士表示，该公司的一些中国供应商也跟随该公司来到槟城并在那里开展业务。

大多数中国企业仍处于供应链的组装和测试环节。但分析师表示，如果更敏感、价值更高的行业企业开始进军该领域，可能会引发审查。

总部位于上海的StarFive是RISC-V（发音为“risk five”）领域的领导者，RISC-V是中国使用的一项开源技术，与英国芯片设计公司 Arm 等公司竞争。该公司正在槟城建设一家工厂，但一些美国议员已经希望限制美国公司在 RISC-V 项目上的合作。

马来西亚贸易协会的黄先生表示，问题在于美国是否继续扩大标准，例如将马来西亚制造的产品和设备列入限制名单。“如果他们继续扩大定义和制裁……那么（马来西亚）可能会面临不同的情况。”

马来西亚贸易部长扎夫鲁也同意，美国还能做什么仍是一个“问号”。他补充道：“但进一步的限制措施可能适得其反，尤其是考虑到美国公司在马来西亚的大量存在。”

与此同时，扎夫鲁补充道，马来西亚必须积极专注于发展高端投资，否则就会“输给”地区竞争对手。越南和印度正在建设自己的半导体产业，而且政府往往给予更高的激励，并拥有更多技术娴熟的工程师。

他的紧迫感是有道理的。马来西亚近年来可能获得了创纪录的投资，但它仍然缺少一个重头戏：一个前端制造厂。未来几年，全球将建造约 80 个此类工厂，但马来西亚没有一个。

“我很乐观，我们将吸引不止一家企业，”扎夫鲁尔表示。“只需要一家企业就能掀起一股浪潮。”